渣打中國王昕杰：疫情是金融市場“黑天鵝”，風險資產開關取決于疫情變化

　　自本周一開始，國際金融市場大幅震蕩。在油價大跌帶動下，全球股票市場普跌，資金涌入美債、黃金等避險資產。

　　如何分析當前的金融市場動蕩形勢。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專訪了渣打銀行（中國）有限公司中國財富管理部首席投資策略師王昕杰。

　　21世紀：全球油價下跌，美聯儲等央行降息后權益市場仍在下跌，你如何分析、評判當前的金融市場震蕩？

　　王昕杰：金融市場下跌在當前時點反映，整體來看比較像是一起黑天鵝事件，發生情況很意外，影響也很巨大，之前基本無法預測。隨著時間拉長，疫情對經濟或對金融市場的影響會變得更深。

　　雖然OPEC及其俄羅斯等盟友（OPEC+）之前也發生過原油減產談判協議破裂情況，但都沒有此次協議破裂影響劇烈。事實上是因為，疫情導致市場擔心宏觀經濟增速下滑，原油需求下調。原本OPEC+減產協議談判會是一個獨立事件，產油國沙特之前也用過價格戰手法，但受到疫情等因素影響二者被關聯起來，原油價格下跌之后，其他商品期貨同步出現下跌。

　　未來，如果疫情仍在持續，這種多米諾效應會繼續出現。例如，當原油價格下跌，尤其賺不到錢的時候，企業發行的債券，特別是低信用評級、小型企業債券違約風險就會增加，這些債券基本都是高收益債券。持有拿到高收益債券的人，可能就會想要拋售，層層疊進。最終投資人開始擔心會否出現經濟惡化，導致其投資資產受到影響，從而一部分資金去尋找避險資產。黃金雖然大幅上漲空間不大，但是階段性的反應風險事件，金價也都有往上的空間。

　　投資者人的這種risk off的心態扭轉，只有等到疫情一定程度緩解后才有可能緩解。一個觀察指標是境外新增確診人數受到控制，甚至是見頂下滑。在恐慌情緒沒有得到控制前提下，即使美聯儲降息做多，后面可能還有加碼政策，這些政策很難直接對金融資產造成比較正面的效應。

　　21世紀：新冠肺炎疫情仍在全球傳播，如何評估其對經濟和金融市場的影響？

　　王昕杰：我們對疫情影響有三個情境預期。基礎情景是，北半球天氣轉熱，中國防疫經驗復制到全球，4月份全球疫情獲得比較好的控制，5月、6月開始逐漸有所復蘇，金融資產有機會V形反轉，快速反彈。

　　如果疫情時間稍微拖長，到5月、6月才能獲得一定程度的控制，那么事實上上半年經濟增長空間就沒有了，經濟處于底位，要到三季度或四季度才能逐漸反轉。若經濟長時間、大規模停擺，那么風險資產將經歷更大幅度的下跌。這種情形利好黃金、美國國債和美元。

　　最悲觀的情形是新冠肺炎在全球大流行。在此情形下，由于缺乏足夠或者有效的應對措施，全球經濟增長將受到嚴重沖擊，之后將是漫長而又疲弱的復蘇期(“U型”)。在此情形下，諸如黃金和美國國債這樣的避險資產將表現領先，其中尤以美國國債反應最迅速，而股票和公司債券價格則將大幅下跌。

　　21世紀：你對當前市場比較動蕩情況下，投資人的投資策略有何建議？

　　王昕杰：在疫情還沒有完全結束的情況底下，應該采取比較保守投資策略。投資人的投資組合里要有避險或對沖風險資產，比如黃金。一些高凈值人士也可以買到帶有對沖策略的投資產品。

　　短期來看，對沖風險在當前時間點的投資策略中比較重要。對于一般的投資人，如果沒有辦法接觸有對沖性質的資產，可能考慮買入黃金、增配優質固收類或債券類資產，如新興市場政府債券、高評級企業信用債券，高收益債要先等一等。

　　如果疫情控制較好，七國集團寬松的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支持，可以考慮投資海外市場，加大風險資產或股票投入。例如，今年1月我們曾預期，標普500指數成分股企業盈利會較去年增長約10%。受到疫情影響后，盈利下修，我們預估今年標普500指數成分股企業盈利增速較去年還會增加7%。除美國以外，我們仍然看好亞洲，最看好中國，包括A股、H股、在美國上市的中概股等整個中國企業的股票，原因是疫情控制比海外市場要好，政策出臺力度也比較明確。中國央行沒有跟隨海外市場降息，但向市場注入流動性，對企業采取支持政策，這使得A股反而成為在這個時間點具有立即投資價值的標的。

　　所以，投資方向的選擇上，要不要打開風險資產開關，其實取決于疫情的變化。我上周開始回上海的辦公室，我們辦公室門前的路全部都在堵車，可能沒有恢復到平常早晚高峰，但和2月份已經完全不一樣。國內陸續復工復產，如果中國能夠率先走出疫情影響，有機會帶動全球經濟需求。所以，要觀察未來一段時間全球經濟的情況，事實上看的是中國作為一個領先指標恢復正常經濟軌道的速度，特別是看中國工業相關產能復工利用率情況。

　　21世紀：全球資金涌入避險資產，中美利差擴大到近年高位。你怎么看這一現象，對未來美元再次降息有何預期？

　　王昕杰：從全球債市看，中美利差擴大，與美聯儲降息以及市場對降息預期有關。它造成了兩個狀況，一是美國說發達市場跟隨降息，美國公債收益率下行，沒有投資價值，迫使有收益需求投資人在可承受風險范疇內投資替代標的，資金從發達市場債券會流向新興市場債券。

　　市場目前在討論美聯儲降息問題，我們認為美聯儲在3月、4月的兩次會議中會有一次減息，今年下半年還有一次減息。日本央行、歐洲央行已經沒有太多政策工具可以利用，歐洲央行可能只能繼續負利率，或開啟某種程度上的QE，日本央行一直在做QQE操作。相比之下，美聯儲的貨幣政策工具箱選擇性不多，但仍有一些，包括降息空間、重啟QE等。

　　未來在政策的刺激下，我對亞洲甚至全球的經濟沒有那么悲觀。如果說是不是要新一輪經濟衰退或金融危機，美聯儲是否要重啟QE以應對金融市場震蕩，我認為現在討論還為時尚早，因為還有降息等政策空間。